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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定鼎门外(1/3)

作者:花淡茶浓
波缓船徐,月明风清。

杨朝夕心头,竟有些做贼心虚。回想几日来,覃清守在榻前、衣不解带的照料,眼泪也不知流了多少,又岂是一句“熟识”便可概括?

而覃湘楚一语道破他道号,可见“冲灵子”之名、覃家之人早有所闻。至于原因,却是覃清向他讨学了剑法拳脚后,嘴上心头、念念不离的,便是这个“冲灵子”师兄,以至于阖府上下,无人不晓。

覃家几代营商,到覃湘楚这一代、恰巧搭上了宫中关系,成了既富且贵的皇商。对子女终身大事,虽不似门阀巨族那般苛刻,但也讲求门当户对,不是寻常的乡野小子可以高攀。

因而,覃湘楚有此一问,既是要试探这位杨少侠与女儿的关系,也是想借机套出他的出身来历。此外,便是女儿覃清、何故贸贸然硬闯险地,以至于撞破了他祆教天极护法的身份?

方才一番察言观色,女儿似乎对这个“冲灵子”杨少侠、与别的男子有些不同。为人父母,自然而然便动了探究的心思,想要先查明真相,再趋利避害。

杨朝夕纠结片刻,只好字斟句酌地答道:“覃世叔,五年前小侄在麟迹观挂单,因两观切磋武技、交流道法,才与覃师妹走得近了些。近来猝闻水希子罗柔遭难横死,才受公孙观主差遣、下得山来,助麟迹观诸位师姊妹探查真凶。所幸道尊庇佑、不辱使命,已将那妖物斩杀,罗师姊地下有知、当含笑九泉了。”

覃湘楚听罢、面色微滞,旋即便释然笑了:这小子非但装傻充愣、故意不去理会他的本意,还顾左右而言他、扯了一通下山的前因后果来搪塞。看来想弄清楚覃清与他的关系,还须从长计议。

于是,覃湘楚也只好顺坡下驴道:“水希子之事,老夫也有耳闻,实是令人痛惜!杨少侠此番诛灭元凶,待元夷子道长知晓,定然心怀大慰。”

杨朝夕见方才话题已然揭过,便要谦逊几句,却听小蛮清音、自对开的窗扇中传来:“杨公子、天极护法,圣姑请两位来舱中议事。”

彼时,四巡暮鼓方歇,穹幕已从灰白转向青黑。东面河道两侧,渔火愈发分明,然而诸坊的颜色、却变得昏暗起来,仿佛一头头犯困的卧牛。

舱中掌起灯烛,柳晓暮盘坐上首,左右分别坐着杨朝夕、小蛮、覃湘楚。唐娟、覃清也被请了上来,依偎着坐在一团圆座上,冷颜不语。

六道影子昏昏,随着灯火摇荡。

柳晓暮感应到众人已至,才绽开凤眸、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听小蛮说,方才你们突围登船,多赖镜希子道长点拨,才拿住了洪治业。若非如此,今日入城,只怕不易。姑姑在此,先向镜希子道长致谢!”

唐娟眸光闪烁,冷冷回道:“祆教恩将仇报,贫道不敢居功。”

柳晓暮秀眉一扬,却也不生气:“道长之姿,清扬婉兮。姑姑素来恩怨分明,你出口无状、自当惩戒;但你有恩于我教,便该涌泉以报。”

说话间,柳晓暮忽而身形一闪、已从圆座上消失。不过交睫工夫,便出现在唐娟身前。唐娟与覃清瞳孔骤缩,不待做出反应,柳晓暮却魅然一笑、玉手已拂过唐娟双颊,透出淡淡紫气。那紫气并不妖异,反而有丝丝道韵、藏于其间。渗入双颊,酥麻微凉,胀痛之感登时大减。比之小蛮口述的那个药方,不知要灵验多少!

覃清只当这圣姑又使妖术、欲羞辱师姊,情急之下抽出腰间长剑,便向柳晓暮心口刺去。然而那紫襦翠裙的身影,已在身前晕开、迅速消散。抬眸再看时,圣姑又在圆座上显化出来,似乎方才一切,只是错觉。

柳晓暮纤唇微翘:“月希子道长剑法,果然犀利。不过这‘劳燕分飞剑’的名目,却是不大吉利。”

覃清略略抬眸:“你如何认得这剑法?”

柳晓暮意味深长道:“自然是你的‘冲灵子’师兄,亲自演示给我看的。”

覃清横眉毛紧蹙,侧头望向杨朝夕,眼神中似有责怪:你竟用我麟迹观的剑法,去讨一个妖女的欢心?

杨朝夕一阵错愕,连忙辩解道:“晓暮姑……姑娘,为何信口雌黄?我几时在你面前用过这套剑法?”

柳晓暮掩口轻笑:“我记混了,不可以吗?你在熊耳山时、耍了那么多套剑法,我又不比覃师妹聪颖,如何能一一记得?”

杨朝夕正要继续辩解,才发觉中了柳晓暮的话语“圈套”。她明知覃师妹对他有意,才故意言语相激,坐实自己曾与她切磋剑法之事,好令她心生疑虑、坐卧不安。

果然,覃清一双明眸登时黯淡下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腑脏间仿佛有许多虫蚁在噬咬,虽不很疼,却是难以抑制的烦乱。

唐娟见状、心中不忍,忙宽慰道:“覃师妹,这圣姑胡言乱语,若偏听偏信,岂不正着了她的道儿?”说罢,亦狠狠刮了杨朝夕一眼。

杨朝夕手足无措,见唐娟眼神不善、更觉无地自容。忽然见她敷着菽豆泥的脸上,已裂开数道细纹,剥落的缺口处、如新荔初绽,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不由喜道:“唐师姊,你的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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