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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南愿(1/2)

作者:尘尽落
( ) “喀——”

一声裂断声响过后是扑簌落雪声,伴着“嘎呀”沉闷而繁碎的音节,响了一阵后终停了。

今冬一如往年,天寒雪厚,不知是压断的第几根枝桠了。

碎雪落了金雁尘一肩,他浑然不觉,依旧低头沉默地擦着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无人敢上前,任由那截颓败的断枝和雪坠落,扎进他脚下的积雪中。

一个火红的影子逆风缓缓上了拱桥。

眼尖的仆人弯下腰作礼,只不敢喧哗,待人近前,才敢用不那么大的嗓音唤了声“夫人。”

妍为美,崔妍当得起她这个名字。

她的臂弯上托着一束艳红的梅花,新折,花瓣上还覆着薄雪。月白裙衫外套着火红斗篷,只在脚踝出露出窄窄一段素边,帽檐上镶嵌的一圈白狐狸毛在寒风中簌簌抖动着,映衬洁白无瑕疵的脸,娇俏且明丽,当真是是迫人之喧妍。

“侯爷。”她近前低唤。

金雁尘抬头,只是一浅抬,目光淡扫过崔妍臂弯里的梅花簇,重落回乌黑的玄铁刀上,“天冷,你身子不好,不要四处走动。”

“屋里太闷,出来透透气。”崔妍嫣然一笑,将梅花搁在石桌上,紧挨剑鞘。兵器傍梅花,好似将军衬红颜,因反差而格外般配动人。

折断的槐树桠占据了金雁尘脚边近四尺之地,她之能远远坐着。

“祖父叫人传信来,陛下寒疾已愈十之五六,不日将会有旨。宫中设宴封赏众将,允携眷属。祖父之意,三公主新近遭难,尚卧病塌上,妾…当回避的好。”

她显然言不由衷,用期冀的目光看着金雁尘。

金雁尘只淡淡说了声,“知道了。”

崔妍美眸黯然,亦默下去。

祖父说的是,金雁尘三十封侯,手握重兵,已赏无可赏。不出意外,她将获封诰命,娘家几位兄长亦或边恩惠及,再进一步。

然越是月盈水满之时,越要行事谨慎,寸步小心。

祖父历经三代帝王,自有他的一套生存之术,说了不让她赴宴,她自不会违背。但金雁尘的态度还是让她觉得心冷。

“听说,今日杖毙了段姨娘?”

“嗯。”金雁尘应,眸中不起波澜,像是说着极稀松平常一件事,“查出她是给柔儿饮食投毒之人。”

崔妍脸上的惊讶与惋惜恰到好处。

“真是想不到。”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平时那般娇怯柔弱一个人。”

金雁尘没说话。

雪后初晴,有日光泻落刀背,又印上他的脸。无可挑剔的一张脸,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杀人太多的缘故,轮廓越来越锋锐,教人不敢直视。

崔妍找不到更多的话来说了。今日天气,要吃些什么,送来的布匹好不好,园中花开如何……这些在她嫁进来的头一月都说尽了。

金雁尘并不漠视她,她说的话都回,但她就感觉是她一人的独白。

父亲要她体谅夫君,说有出息的男人胸中装着大事,志在家国天下,哪得闲暇儿女情长。

她心中其实明白,是因崔家需要一个强大的外助,并非父亲需要一个让女儿姻缘美满的女婿。

何况,也是她自己愿意嫁的。嫁给让自己第一眼就陷落了芳心的男子,不该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坐了一会就走了,留下那束梅花。

金雁尘让人拿走扔掉了。

他不喜欢梅花,只因梅花总开在寒冬雪天。他厌恶每一个下雪天。

***

崔泰三朝老臣,权谋老道,判断很少出错。

傍晚时分,有宫监飞马到府传旨。圣旨洋洋洒洒,极尽溢美之词:赐拓跋长柔四百里封地,位同皇子;封崔妍一品诰命;赐金雁尘四爪蟒服,许带刀上殿;另有黄金珍宝无数,。

听说崔妍的两个堂兄运粮有功,也晋了官职。

金雁尘提着圣旨去了东院。

拓跋长柔刚刚吐了药,汤汁秽物污了一身。

杨嬷嬷拍着拓跋长柔的背,又递痰盂与他漱口,听见门外脚步,警觉地站起来,唤了一声,“侯爷”。

金雁尘没有看任何人,隔空将圣旨甩了进来。许是屋里难闻的气味让他觉得不适,转身时厌恶地蹙了蹙眉头。

成婚一载半,他从来没有碰过拓跋长柔,然而在府的大多时候,他都会歇在东院,才有了“南愿侯独爱三公主”的传闻。婚前崔府曾派人去往伊利刺杀瞿玉儿,婚后崔妍倒把全部精力用在了对付拓跋长柔上。

崔泰的孙女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拓跋长柔那样精明狠辣的一个人,还是叫崔妍悄无声息地往饮食里做了手脚,长达半年,日复一日地慢毒渗透,几乎要了她一整条命。

且做得周密,替死鬼,伪证一应俱全,怎么都查不到崔家头上。

拓跋长柔恨得要死,终不能拿崔妍如何。

他当然更不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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