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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余生再见否(1/2)

作者:尘尽落
他的嗓音有些哑,像松烟墨新添水,浓重得化不开的样子。即使用力地流动,也掩不去那一分滞涩。

——想来那话,他是真的说得很难。

穆典可双手搭放在膝盖上,仰着脸看天上,冰凉的雨丝纷纷洒洒浇下,暂镇住眼角的灼疼意。

“你也要活下去。”她声音哽阻地说道。

金雁尘削剑的动作迟滞了一下。

“嗯”,他应一声,复低头,握着短刀一划到底,削下一长条薄削的木片。

剑做得很漂亮。

知穆典可气力不济,他特意将剑柄挖空数处,做成了数根藤茎交缠的样式,屈曲得巧妙,既轻便又不易折断。

剑身亦削得轻薄,两侧开了更为薄削的锋刃,有棱有脊,线条流畅,看着实在不像一把假的剑。

穆典可握剑站了起来。

“你看好了。”

她走到院中央,伸臂将木剑一挑,剑在手,整个人气韵就变了。不再是那似水墨画就的女子,眉目变得冷冽,意随剑走,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可挡的锐意。

穆家剑是一套意象很美的剑法。

诸如“零露漙”、“芳草歇”、“夕阳涌”等,诸多招式取意天地自然里的大美之象,一经动作起来,化生诸象,其意境实非他家剑法能比。

穆典可比划得很慢,并不足以将穆家剑的剑招之美展现出来。

然她走剑的姿态清逸非常,悬臂转腕动作繁复却流畅,一气呵连毫无阻滞。

流风贴着纤颈与薄背绕走,牵动她的白衣与黑发,俱随木剑走势不定飘拂,看上去就像是在跳舞。

一舞终了,穆典可鼻尖上沁出了汗珠,问道:“你看清了吗?”

金雁尘眼深深,终是点了点头。

“那我再演一遍,你看仔细,想象那出剑的速度百倍于我。”

金雁尘知他拦不住,便没开口。穆典可的身影动了起来,出剑比刚才要快。

“这是‘金乌堕’。”

她一面比划,一面与他解说,为追上动作,话语也是极赶,像初冬夜里落下的一场轻雪,冰粒子噼啪连打在屋瓦上,急促又清晰:

“……一共二十四个腕上动作,刺出还有三道变化……这是穆沧平的‘金乌堕’,比我刚才又简化了招式,中断处可通过腕幅调整,力道松沉的控制——像这样——会比原先的剑式更流畅——我再演一遍。”

“……这是原来的‘弹云絮’……这是穆沧平使出的‘弹云絮’……这是‘芳草歇’,这是‘白草折’,这两招形意相近,若出手快,极难分辨。五十倍于我现在的速度,你尚能分辨,七十倍则难,若穆沧平来使,就是平直的两条线……”

“——‘长河冻’!我没见他使过,只能你自己去琢磨……我看了我师父的伤口,剑式中间他做了调整——这两处变化,应该是这样。”

……

穆典可在石院中央立定,整个人像生了一场大病,鬓发衣领俱汗透了。

“那本《剑式通简》,我已经背下来了,就留给你。”她说道。

《剑式通简》上的假式与新招糅合得甚为巧妙,除了穆沧平本人有如此功力,无人做得到。

见人行棋,能窥一人心性。见武功也是如此。

那些假的剑招是穆沧平撰出来误导他的,是他的心思呈现,若能从中觅得蛛丝马迹,摸出穆沧平的行剑规律,也就知道他是如何精简改良穆家剑的了。

金雁尘的心情比瞿涯刚回来时还要沉重。

穆典可劳身费心,向他传递了一个和瞿涯表达的同样的讯息:穆沧平的剑术已至巅峰,无可超越。

但即使是再难的事,也总得有人去做。

如果身后已没有路,即使眼前是孤峰绝壁,也要拼一口气,爬上去。

“好。”他说道。

除了这个字,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她有了暖她的人,会关心她的伤痛,给她把头发理顺,把汗水擦去……他做什么都是多余。

六月的天是真的热,吹在身上的风也是真的冷。

金雁尘立在石墙下,看着那抹纤瘦背影在天幕下走远,走得如此决绝,一直到最后消失,她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

不知此生,可还有相见之日?

最好不要见了。

回去之前,穆典可特意绕远去了一趟阿西木那里,请他给自己行针补气,好歹将虚症补回来一些。

虽说根本骗不过常千佛,还是要挨他一顿骂,起码能让他骂得轻一点。

从阿西木的药庐里出来,要经过一个荒草丛生的乱石坡。她意外地见到宁苇霜正带着一个孩子趴在草坡上捉蛐蛐。

初见时美人粉黛薄施,娉婷又端庄,竟不知还有这样一面。

穆典可瞅着宁苇霜将新抓的蛐蛐儿装进一个老虎头形状的蛐蛐罐子里,还递到孩子耳边摇一摇,逗引那蛐蛐叫唤一声,孩子咯咯笑起来。

宁筠霜摸摸那孩子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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